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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路 通向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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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960 中国国家公园 发表于 2015-5-13 17:21:36 楼主

        达纳基勒洼地位于有着“地球伤疤”之称的东非大裂谷的最北端,那里低于海平面110米,沙漠、火山、盐湖构成了仿如外星球一般的景观。但那里并不死寂,对骁勇善战的土著阿法尔人和提格雷人来说,那里是一条盐路,是一条生存之路,也是一条致富之路。他们是如何在炼狱般的达纳基勒洼地采盐、驮盐的呢? 达纳基勒洼地的盐场上,夏季里除了阿法尔人,没有任何其他人能忍受50摄氏度的高温呆在这里,热风席卷着沙尘能把人窒息,然而没风的日子又能把人憋死。即使在冬季,白花花的烈日和盐滩表面强烈的反光晃得人两眼发黑,外来者带着墨镜,目光仍然无处可放。正是在这种近乎极限的恶劣环境里,阿法尔人方显与众不同的英雄本色,他们身形削瘦,皮肤如炭一般黝黑。<p>暮色转眼之间便降临到了默克莱,白天在强烈的阳光下腾起的尘土也沉落了下来。我站在这座位于埃塞俄比亚高原边缘的小城山坡上,向东方极目遥望,湛蓝的天空正在一点点地被染红,然后再变成暗紫。我在那模糊下去的远方地平线上费力地寻找着一些似动不动的小点儿和微微扬起的尘烟。土著向导哈吉曾告诉我,那就是驮盐的骆驼队踏起的尘土,他们经过了400公里的荒漠跋涉,正从“地狱”里返回来。</p><h3>达纳基勒洼地:地球躁动的地方</h3><p>“地狱”位于东方不远的那片荒漠,从默克莱所在的高原要往下走上近3000米。它就是赫赫有名的达纳基勒洼地,海平面以下110米的非洲大陆上的低点之一,同时也是地球上最酷热的地方之一。</p><p>那里是东非大裂谷的最北端,达纳基勒洼地又称阿法尔洼地。很久很久以前,达纳基勒洼地曾经是海洋的一部分。在3500万年前,由于强烈的地壳断裂运动,使得非洲板块同阿拉伯古陆块相分离的大陆漂移运动形成了现在的红海、亚丁湾和东非大裂谷,也造成了海底一系列的火山爆发。大约一万年前,海底缓慢抬升起一道山脊,把达纳基勒地区与红海隔离开了,同时达纳基勒地区却在缓慢沉降,形成了低于海平面一百多米的洼地。漫长的时间里,达纳基勒洼地上的海水不断被蒸发掉,逐渐变成了一个咸水湖泊——阿萨拉湖。由于干旱和酷热,大量的盐分从湖水中离析出来,在湖的北部形成了一大片厚几百米,面积约1200平方公里的盐板。</p><p>20世纪初,一系列新的火山活动造成了达纳基勒洼地的达罗拉地区的火山地貌。大小火山热点、地缝、热泉和汽泉遍布,地下涌出的熔岩带出的黄色的硫磺、红色的氧化铁和白色的盐结晶赋予了那里令人惊心动魄的色彩。</p> 从2005年以来,达纳基勒洼地持续发生了大量地震,仅仅在2005年的5、6月间就记录到3.9级以上的地震160多次,有2.5立方公里的熔岩从大量地表裂缝涌了出来。图为该地的Ertale火山。供图/C<p>2005年9月26日,亚的斯亚贝巴大学的地质科学家们有幸在达纳基勒洼地亲眼目睹了这一地球的躁动。当这些科学家刚刚从直升机跨出,踏上这片荒蛮的沙漠,大地突然在他们的脚下轰隆隆抖动起来。直升机的驾驶员高声喊叫着让目瞪口呆的科考人员回到直升机里。几乎在同时,地面在脚下开裂,巨大的裂缝像拉锁被拉开一样向着直升机的下方伸延过来。几秒钟后,一切戛然而止,在地表留下了一条8米宽的地缝。惊魂未定的科学家们突然明白,自己刚刚见证了一次极为难得的地球海洋生成的初始过程。</p> 达纳基勒盐场上,阿法尔人知道怎样把这些既坚硬又易碎的盐块削切得方正规整。这样做可以保证在长途运输途中盐块的完好无损。因为在市场上,如果盐块破碎了,它的价格就会大打折扣。供图/秦昭<p>科学家目睹的这次地质活动仅仅是这一地区新的造海运动的冰山一角。这片地区正在以每年1-2厘米的速度被不断撕裂并下沉。科学家们预计,用不了几百万年,红海的海水将漫过洼地边缘的山脉而长驱直入,将这里变成一个新的海洋。一千万年以后,6000公里长的东非大裂谷将整个成为海底。届时,非洲之角将彻底脱离非洲大陆。一千万年的时间,在地质学的年代中只是短短的一瞬间,而达纳基勒洼地的地质活动就是这一瞬间的开始。</p> 采盐线路及达纳基勒洼地位置图(底图提供/虢建宏)<h3>默克莱—赫马迪拉:如置身另一星球</h3><p>地球上绝大部分地方都无法与之相比的酷热,使这片地区几乎成为生命的禁区,只有强悍的阿法尔人在这里出没。直到几年前,欧洲的探险家和摄影师才深入其中,用图片记录了达纳基勒洼地令人目眩的大自然色彩。阿法尔人的宝藏——盐滩,和已经在大漠里跋涉了几百年的驮盐骆驼队的故事也随着这些图片走进了人们的视线当中。</p> 阿法尔采盐人的脚部特写。生活在近乎人类生存极限的环境里,阿法尔人被磨砺得异常顽强和坚韧。<p>盐,是非洲人的宝贵财富。据说从古希腊时代起,居住在富饶的埃塞俄比亚高原的人们便赶着骆驼,年复一年地咬紧牙关,走进那片令人生畏的大火炉,到那里寻找宝贵的盐。曾几何时,盐的价格与黄金等同,甚至直到1930年,当地人还在把盐棒直接作为货币使用。至今,驮盐人仍在几百年来骆驼踏出的小道上日复一日地跋涉,采盐和驮盐的方式也几乎没有任何改变。</p><p>我们将在向导达吉的陪同下去那里做一次沙漠探险。默克莱是这次不寻常的旅行的出发地,达吉的家就在城中一条狭窄的小街上。当我低头走进达吉家简陋的泥屋时,眼前看到了一座“宝库”,大块大块白色晶莹的盐块整整齐齐地从地面一直码到棚顶。这些就是当地人所称的“白色金子”——沙漠之盐。它们将被装上卡车从这里运送到埃塞俄比亚各地的市场上去出售。</p><p>在外人看来,来往于“地狱”采集“白色金子”的人具有传奇般的色彩,但只有他们自己,才能真正明白运盐之旅上常人无法忍受的危险和艰辛。出发时,他们除了携带着干面包、茶叶和装满水的羊皮囊外,其他一无所有。他们的骆驼背上则驮着小山一样的干草。去盐漠的路上,这些干草将不断被存放在几个驿站,作为回程上牲口的草料。谁都别指望在那个产“白色金子”的地方找到一根草,所以只能在出发时为回程做好准备。这种既巧妙又无奈的安排源自提格雷人和阿法尔人的传统贩盐运作方式。</p> 准备和装载盐块往往需要一两天的时间。在人们忙着准备货物的时候,骆驼们都安静地站在盐滩上等着。它们可以不吃不喝,仅靠自己体内储存的能量在沙漠里负重跋涉一周以上。<p>提格雷人居住在水草丰茂的埃塞俄比亚高原上。他们拥有大群的骆驼和充裕的草料,这为他们驮盐提供了方便,但是提格雷人却没有盐。那片荒凉酷热的盐滩自古以来就是阿法尔人的领地。阿法尔人是唯一能忍受沙漠的酷热,在其中长期生存的土著人。他们是不会允许外人来占有自己的宝藏,并拿去卖钱的。遗憾的是阿法尔人既无骆驼又无草料,只能空守宝藏,无法实现它的价值。于是这两个部族之间达成了一个默契:阿法尔人在大漠深处将盐壳打开,把它切割成方便驮运的盐块,提格雷人则赶着骆驼、驴子、骡子来往于大漠与高原之间,把达纳基勒的盐运出来,送到埃塞俄比亚高原,甚至越过国境到苏丹。一年有6个月,信仰伊斯兰教的阿法尔人和信仰基督教的提格雷人每天都进行着盐的采集和贸易。</p><p>为了见证这传奇般的地狱采盐之旅。我们租了辆4X4越野车,在向导达吉的陪同下离开默克莱,向着我那天傍晚曾瞭望到的那些小黑点出没的方向驶去,去追寻骆驼队和运盐人。</p> 与骆驼坚韧的体能相对应的是它们温顺安静的秉性。驮盐人不需要像管理牛羊那样东轰西拢,也不需要像管理马群那样东奔西跑。它们一峰跟随一峰,安详稳重地行进在盐漠上,从早到晚,任烈日如火,大地腾烟。摄影/Kazuyoshi Nomachi /C<p>离开埃塞俄比亚高原,越野车一路颠簸向下,翻过一道道干瘠的山梁。越往东绿色越稀疏,高原上湿润凉爽的风也消失得不见踪影。我们沿着一条几乎干涸的河道来到了伯拉依尔村。它海拔800米,是进入达纳基勒盐漠的最后门户。从这里再向前就都是乱石滚滚的山脊和干谷了。我们决定在伯拉依尔村停下来,在这里度过走入大漠的前夜。</p><p>在人类文明与大自然原始荒蛮的交界点,伯拉依尔村的气氛令人难忘。毫无生气的山谷里,干涸的河床上,有大群大群进出盐漠的骆驼队在此歇脚。赶骆驼的人相互打着招呼,吆喝着牲口。空气里飘散着牲口身上特有的臊气。</p><p>我坐在一个简陋不堪的杂货铺前的棚子下面,一边喝着稀薄寡味的非洲啤酒,一边数了数河滩上的骆驼群,大概有五百多峰骆驼。有的背上驮着沉重的盐块,显然刚从荒漠里出来,另一些正准备进入。不论是赶驼人还是牲口都在尽情地喝着水。在驮盐的路上,水往往比“白色的金子”还要珍贵。连久经考验的骆驼队也在达纳基勒洼地夏季高达五十多摄氏度的酷热面前却步,所以运盐一般只在11月到来年4月进行。多的时候每天可有上千峰骆驼进出。</p><p>出了伯拉依尔村,我们的车与骆驼队分道扬镳,他们继续沿着干河谷前进,还要走上两三天。我们的车从这里翻过几道山梁抄近路下去。</p><p>当我带着的GPS仪对负海拔无能为力,久久地停在“0”的地方不再动了的时候,我们与骆驼队再次相遇在进盐漠前最后一个有人烟的地方——赫马迪拉。这里已经是寸草不生了。光秃秃的卵石坡缓缓地向下展开,前面就是开阔的茫茫盐滩。几间由乱石块和木棍胡乱搭起来的屋子歪歪斜斜地挤在一块儿,杂物垃圾扔得满处都是。几个皮肤像炭一样黑的孩子在骆驼们高高的长腿下面快乐地钻来钻去。炽热的干风扑面,温度计显示的是38摄氏度。而现在正是本纬度地区的隆冬季节。我们坐在骆驼踏起的尘土里,掏出水壶一通狂饮。</p><p>即使在离开非洲以后很久,赫马迪拉的情景仍不断地出现在我的梦境当中。在一马平川望不到边的盐漠背景上,一个接一个大如网球拍的骆驼蹄子和千百条长长的毛茸茸的骆驼腿从我的眼前缓缓走过。往上看,是数不清的奇异的身躯和像蛇颈一样高昂的骆驼头。它们在烟尘里像绅士般安详从容,不紧不慢,负重列队前行。恍惚中我好像来到了另一个陌生的星球,荒漠中的骆驼队就像科幻影片的片断一样在我的面前闪过。</p><h3>达罗拉火山—盐场:令人敬畏的大地</h3><p>不仅仅是骆驼队,我们眼前的整个世界就是一个科幻片的场景。与人们概念里典型的高耸锥形火山截然不同,达罗拉火山是地球表面上最低的地方之一,它比仅仅几十公里外的红海海面还要低一百多米。达罗拉火山也没有明显的山的形状,它只是一大片凝固的熔岩区。它千万年来深藏在达纳基勒洼地的腹地,少有人知晓。</p> 达罗拉火山深处,地层深处的火山活动穿透地表的盐层,以热泉的形式出现在地表上。它带来的矿物质与盐相互作用,形成了无数形态奇异、色彩缤纷的硫磺锥、硫酸钙塔、盐华台和硫酸池,就像旱地上的珊瑚丛。摄影/Carsten Peter<p>我们的越野车终于到达了达纳基勒洼地,开始在一望无际的灰白色盐滩上向着达罗拉火山遗址行进。车身后扬起的盐粉在坚硬的盐壳表面波浪般散开。远远望去,越野车就像劈风斩浪般行驶在盐的海洋当中。达罗拉火山越来越近了,灰白色大地的颜色逐渐加深,变成了泥土样的棕黄色。一圈圈田埂样的熔岩壳围出无数直径不等的怪圈,地面变得沟壑纵横,就像刚刚被拖拉机犁开的肥沃土壤。然而这“沃土”坚硬无比且寸草不生。车子再无法行驶了。我们下了车,沿着一条垄沟向达罗拉火山纵深走去。</p><p>大地的棕黄色又在逐渐变浅,失去颜色又成了死亡的灰白。随后,艳丽色彩出现了。我们的面前是一大片硫磺熔岩盆地。在这里,翠绿金黄的盐华池托举起一座高达数米的盐塔。那边,巨大蜂窝状的热泉锥下白色、绿色和黄色的盐结晶一团团一簇簇,宛如盛开的春花。碧绿碧绿的硫酸池中漂浮着一个个圆盘似的盐片,就像一朵朵金色的睡莲。鲜绿色的硫酸钙泉台上盐水向四周漫延时逐渐结晶,变成一层又一层洁白的花边。一片黄绿色的盐壳上突然拱出一个洁白如雪的盐笋,这是头一天晚上地下热泉从盐壳下喷出时形成的新作品。在五颜六色的盐滩上,它洁白稚嫩得让人心疼。定眼细看,笋尖中心竟噗噗地往外喷射着超浓的盐水。用不了几天,它就会枯黄老去,溶解在绿色的硫酸池中,然后干涸,变成蜂窝状的灰黄色盐壳。</p> 从卫星云图上看,达纳基勒洼地大片的白色盐滩清晰可见。在它的北面,达罗拉火山暗红色的凝熔岩区如同地球上一只巨大的独眼。周围白色的盐滩是它的巩膜。从中心向外呈放射状分布的深色凝固熔岩像极了眼睛的虹膜。而它的正中央瞳孔的地方就是赫赫有名的达罗拉火山遗址。供图/虢建宏<p>这里到处是涓涓的盐酸溪流和像开水锅一样沸腾的热泉眼。空气里散发着火柴燃烧后的气味。一只死鸟被风干成了一团干瘪的毛,这是我在这里唯一见到的动物。只有那些超乎想象的艳丽色彩,为这片土地带来怪异的生机感。</p><p>从达罗拉火山遗址向南在白茫茫的盐滩上行驶大约20公里,我们到达了这次盐漠之旅的目的地——达纳基勒盐场。在烈日下的盐场上,阿法尔人分成三四人一组,先由一人用斧镐在巨大的盐板上刨出一道裂缝,然后其他几人双手各持一根木棒插进缝中,合力把一块盐板从整体上撬下来。最后又是“斧镐手”用一把特别的斧头把盐板切削成半米见方,重6到7公斤的盐块。</p><p>在这里,我们看到一个十来岁的阿法尔男孩,他精神抖擞,肩挎卡拉什尼科夫冲锋枪,我们通过翻译认识了这个叫穆罕默德的男孩子,他的发式引起我们的好奇:头发被编成了无数个黑圈,涂抹羊油后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这种发式意味着他已经进入“开火年华”,也就是他可以对异性产生兴趣了。穆罕默德还教我们怎么编他那复杂的发圈,他从冲锋枪拉出枪杆,头发卷在枪杆上做型,再用羊油固定,就大功告成了。</p><p>关于颇具传奇色彩的阿法尔人,考古、文献留下的记录都非常少,他们的语言属于闪含语系。今天的阿法尔人称自己为少数民族,但其实他们的活动范围并不局限于埃塞俄比亚,厄立特里亚和吉布提也有分布,总人口大概为300万。阿法尔人骁勇善战,令其他部族闻风丧胆,据说,他们杀敌不眨眼。据说他们有个传统,男子成亲前必须先杀一个敌人,这种风俗今天已被废除。英国著名探险家威尔弗雷德·塞西格1933年在阿瓦什河(埃塞俄比亚东部河流)远征中曾这样描述阿法尔人处置敌人的方式:“毫无例外地,受害者总是先被阉割……杀敌多少是显示阿法尔男人强而有力的标志。”塞西格还说:“(所以,)对他们来说,杀一个敌人就像我杀一只鹿一样,几乎不受良心谴责。”今天的阿法尔人已经不愿意被外界视作嗜血的野蛮人了,他们常说那是窥视他们土地的敌人对他们的歪曲和诬蔑。</p><p>来自高原的提格雷人以每块1.25比尔(相当于0.11美元)的价钱向阿法尔人买下盐块。回到高原后,盐可以以近十倍的价格在市场上出售。因此尽管盐路遥遥、异常艰辛,踏上回程的驮盐人还是十分高兴。面对我的相机,一个驮盐人兴奋地说:“我现在发财了!数数我的驼队背的盐块吧,这就是我要带回去的财富。”</p><p>为家庭带回财富的驮盐人在高原的村庄里被视为英雄。然而这些财富的得来需要冒着生命危险,在高原上流传着驮盐人被沙漠里的魔鬼抓走的故事。这魔鬼首先就是那里的酷热和干旱。一次驮盐需要10到20天的时间,盐队不可能携带够全程的淡水。相当一部分淡水需要靠路上的河流补充,然而这些河流只是些断断续续的小河沟,在比较旱的年景,常常是盐队走到渴望已久的饮水点时却发现河沟早已干涸了。因此在一路上我们时不时地见到渴死的牲口干瘪的尸体。据说驮盐人也常常因此而生病和死亡。</p><p>除了干和热外,另一个危险也时时在威胁着盐队。在路上我们曾遇到一个只赶着十几头毛驴的驮盐人。原来在几个月前,他的驼队在沙漠里遭遇了厄立特里亚解放力量的武装人员。这些人抢劫了他的骆驼,并且命令他带路。在以后的几天里,他们在没有食物和淡水的条件下在大漠里跋涉,几乎陷入绝境。</p><p>后来他们终于遇到了另一些武装人员,他们给了他一点淡水和食物,却把他的骆驼全部掠走,将他一个人扔在了荒漠里。这个九死一生的驮盐人捡回了命,却失去了赖以生活的骆驼。为了生计,他现在又只好用毛驴来驮盐。我看到那些可怜的毛驴,在回程上山时被背上的盐块压得四腿发抖。</p><p>正午的时候,气温达到了40摄氏度以上。一支骆驼队踏上了归程。在炎炎烈日下、在地面腾起的热浪里,它们很快变成了海市蜃楼般浮动在半空中的幻影。在这海平面以下一百多米的炽热洼地中,他们的目的地──海拔2300米、凉爽湿润的埃塞俄比亚高原是那样地遥不可及。然而,赶驼人和他的骆驼们不慌不忙地一步一步地走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p><p>又一支骆驼队从他们消失的地方出现了,正在向着盐湖走来。茫茫大漠中传来驮盐人单调悠长的歌声:“坚强,要坚强,我最坚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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