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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红层 [打印本页]

作者: 中国国家公园    时间: 2015-5-13 16:54
标题: 红层

        作者和摄影师的新疆之旅,一再与红层景观相遇。奔向中国最西端一户牧民家时,他们无意间走上了中国的红层大道,看到了红层中的县城——乌恰;当他们穿越东帕米尔高原,走进叶尔羌河谷寻找杏花村时,他们又与红层相遇;当他们历经艰险,冲出西昆仑的崇山峻岭,走出山口时,发现西昆仑以五彩斑斓的群山向他们告别。甚至当他们坐上飞机飞往北京时,机翼下,鲜红的群山起起伏伏……这究竟是偶然的巧合,还是应该感谢上帝给他们安排的奇遇?看他们如何说。 新疆处处是红层<br>新疆的大漠、雪山和草原如果没能带给你多少惊喜,那么遍布新疆南北的红层,一定会让你感到意外。这些红色地层分布在天山山麓、西部山岭、盆地边缘甚至沙漠腹地。亿万年以来沉积环境的变化造就了地层中不同化学元素的积累,显现出深浅不一的色带,地壳的构造运动使得原本水平的地层发生不同角度的倾斜和抬升,流水的切割和风沙的吹蚀,将这些延绵不绝的彩色条带暴露于地表。俯瞰红层大地,犹如画家恣意挥洒的画作。摄影/李翔 陈安泽<br>中国地质科学院研究员<h3><i>红层</i></h3><h3><i>到底是什么?</i></h3><p><i>目前对于红层的概念还没有一个准确的定论,包括地层的年代、红的程度,都没有严格的规定,我们所讲的红层是一个广义的概念。全球范围来讲,比较老的红层是指欧洲北爱尔兰、英格兰等地的晚古生代泥盆纪红色砂岩层。我国东南地区普遍分布的丹霞层,应当是指白垩纪的红色砂砾岩层,同样属于红层。而相对于南方的丹霞层,新疆范围内的红层地貌往往更加年轻,是属于白垩纪—新近纪的砂砾岩和泥岩地层,岩石中砂和粉砂的含量更高,岩石的固结程度相对较差。</i></p> 范晓<br>四川省地矿局区域地质调查队  教授级高级工程师<h3><i>新疆红层</i></h3><h3><i>分布在哪里?</i></h3><p><i>我国西北干旱区的这种特殊砂岩地貌,包括从白垩系至下第四系的红、黄、灰等色调的碎屑岩形成的地貌,主要分布在中低山、丘陵以及平原浅丘地区,其地貌类型是渐变和过渡的,相互之间没有十分准确的界限,大体可按照平原浅丘区和丘陵山地区进行划分。雅丹地貌可认为是这类地貌在平原浅丘区的表现形态。</i></p> <h3>托木尔峰下,</h3><h3>血红的峡谷,血红的河</h3><p>雨越下越大,峡谷中本来是平坦的红沙铺就的谷底,忽然冒出了一条条水色鲜红的河流,且有水越来越大的趋势。在红色河水的追赶下,我们的车疾驰着,好似一次亡命之旅。终于冲出山口,上了公路,我们安全了。</p><p>就在此前的中午,当峡谷中刚刚开始出现雨点的时候,就有当地人提醒我们赶快撤离,当时还有些不解,但驾车驶离不久我们便明白了撤出的正确性。车开过一座桥,来时桥下还没有水,此时已经是一条汹涌的大河了,河水如血一样红。看着这条汹涌的红水河,我们也理解了托木尔大峡谷及其所在的红色山脉上那千沟万壑是如何形成的,就是这样的河流侵蚀切割造就的。这种干旱区的河流被称为季节性、间歇性河流,原本干涸的河道,一旦下雨,那些光秃秃的山上一道道水流(地理术语:暴流、散流)就会携带着泥沙迅速汇集成为汹涌的大河。</p><p>记得有一年在库车大峡谷,也听人讲起过两个旅行者被峡谷中突然而至的汹涌洪水冲走的事情,只不过我们这一次是在距离库车大峡谷两百公里的另一个红色的峡谷——托木尔大峡谷(也叫温宿大峡谷)。</p><p>这是中午发生的事情。在此之前,一切都是按计划进行的。早晨我们从阿克苏市出发向北,一个多小时后,我们就能望见南天山那一座座白雪皑皑的雪峰了。仿佛是为了衬托那些雪峰的洁白,在雪峰的前面出现了一列长长的鲜红色山脉。这样的景观组合确实有些罕见,让我联想起了一部文学作品的名字:《雪白血红》 。</p><p>雪白的是长达2500多公里的天山雪峰最密集的地区,天山的主峰、高达7443米的托木尔峰就位于这个区域。</p><p>血红的是天山南麓—塔里木盆地北缘的一列断断续续、分分合合的红色山脉,从中国最西端的吉根乡一直延续到库尔勒市东部的博斯腾湖,长达1000多公里。托木尔大峡谷就是藏在这条红色山脉中的一条峡谷。</p><p>我们对这条山脉和山脉中的峡谷很感兴趣,更感兴趣的是这些红色景观所在的地层——红层。我们请来了范晓先生作为我们的科学顾问。他是四川省地矿局的高级工程师,近些年一直在新疆进行地质遗产调查。他告诉我,这条山脉所在的红色地层在西北干旱区分布很广,成就了许多美景,可以和美国西部干旱区大峡谷一带的景观媲美。</p> 炙热的红山<br>吐鲁番火焰山<br>吐鲁番至鄯善盆地北缘,条带状的红层绵延近70公里,火焰山便是其中一段。遥感图中,地层沉积过程中深浅不一的红色纹层也显现出来,伴随着地势的变化蜿蜒起伏。 盛夏的火焰山,因天气干燥炎热,山上草木稀少,飞鸟匿踪,赤褐色的红层山丘在炎炎烈日下升腾着炙热的气流,流水侵蚀形成的沟壑清晰可见。然而,山前缓缓流淌的河水,以及两边郁郁葱葱的草木却为这里增添了许多绿意(摄影/郝沛)。<h3>红层最出美景:</h3><h3>新疆有一条长达千里的红山脉</h3><p>把车对着那列红色的山脉直直开过去,没有任何障碍,我们就顺着一条河谷行驶进入了托木尔大峡谷。</p><p>我们一整个上午都是在峡谷地区活动。这个峡谷与其他峡谷的最大区别在于它是一个红色的峡谷。峡谷的两侧谷壁直立,红色的岩石一层层像书本似的一直堆垒上去,层理鲜明。</p><p>托木尔大峡谷和库车大峡谷非常相似。红色的砂岩有着清晰的层理,这些层理有时是水平的,有时是倾斜或垂直的,有时是弯曲的,库车大峡谷的岩层有些褶曲更复杂些,一些地方岩层的线条好像波浪一样优美地起伏,有点儿美国波浪谷的味道了。</p><p>尽管这两个峡谷景观独特优美,但它们都是一种更大景观的一个局部缩影。单看这两个峡谷,正如管中窥豹。</p><p>豹子是什么呢?就是前面提到的那列红色的山脉。范晓先生称这种长长的红色山脉为赤沙山,而有的专家则将之归为红层山地的一种,笼统称之为红层山地。</p><p>但是我想称之为:红层。我知道红层是一个地层的概念,不是地貌的概念,但红和层是这类山脉最突出的特征,我觉得称之为红层方能表达我心中的感受。地表上成层状的景观,一定是线性地非常宏大地展开的,而且恰好表达了这种景观是层层叠叠地展开那种感觉。</p><p>何为红层?专家们将其定义为:红色的陆相碎屑沉积岩系。这个定义作为非专业人士不必深究,因为关于红层的其他诸多方面,专家们仍争论不休。有些地方的红层被认为是陆相的(陆上生成),有些则被认为是海相(海中生成)的;红层生成的年代,有专家说是白垩纪至第三纪,有专家指出侏罗纪以及更早的时代也有红层;红层生成时所需要的气候条件,有专家说应该是干旱炎热,否则红层里怎么会出现盐和石膏呢?但有的专家指出,红色是高价铁富集的结果,要使高价铁富集,必须有强烈的淋溶作用,才能把易溶的各种元素溶掉带走,剩下难溶的高价铁,因此气候必须是多雨湿润;至于地层中的红色是成岩中还是成岩前产生,更是众说纷纭了。甚至这种岩层最重要的特征红色,也是要附带说明的,因为红层中并非总是红色,也包括赤橙黄绿青蓝紫,以及白、灰、棕、黑,可以概括为以红色为主色调的夹杂各种颜色的地层。</p><p>虽说红层是如此的复杂,但是它在大地上出现的时候,给人的感受,却不是复杂,而是美。红层是一种出美景的地层。我国许多著名的景区都是这种地层造就的美景。如:丹霞山、武夷山、张掖五彩丘陵、新疆乌尔禾魔鬼城等等。</p><p>托木尔和库车大峡谷仅仅是其中的两处罢了。</p> 红层峡谷之库车大峡谷<br>位于库车县以北,两条东西延展的巨大红层条带,被蜿蜒曲折的库车河切割为宽阔的河谷。山谷两侧的红色山体重峦叠嶂,宽缓的库车河沿河谷静静流淌,平坦的谷地中植被郁郁葱葱。在红色的谷崖之中,217国道从山脚下穿过,沿这条公路行驶,便会到达库车大峡谷的入口。 库车大峡谷亦被称为天山神秘大峡谷,纵深长约5.5公里,虽然只是这条大河谷中的一个支谷,却有着其独特的神秘和险峻之处,两侧的红色石壁高耸陡峭,峡谷曲径通幽,人在其中显得十分渺小(摄影/程春)。<h3>丹霞、雅丹、彩丘,</h3><h3>还只是红层景观中的小风景</h3><p>随后,我们去库车西部一处叫克孜尔的魔鬼城景区,路过一处山地,起起伏伏,每一个都身披五彩。我问范晓:“这些丘陵,能叫彩丘吗?”“彩丘不是专业名词,在学界也未被认可,其实应该叫雅丹,雅丹是一个被学界认可的概念。”</p><p>雅丹是维吾尔族语,意为“陡峻的土丘”。</p><p>我发现,范晓先生将许多专家称呼的丹霞、彩丘,一概称为雅丹。</p><p>而中山大学研究红层、丹霞、雅丹地貌的彭华教授,则将一些专家称为雅丹的景观称为丹霞。彭华教授区别丹霞与雅丹的标准简单地说:丹霞是石山,雅丹是土山;丹霞参差错落,雅丹大致等高。</p><p>除了丹霞、雅丹的争论之外,又有一个新的景观——彩丘加入了争论。彩丘,顾名思义是彩色的丘陵,但一些人把彩丘叫丹霞。 </p><p>丹霞、雅丹、彩丘,为何会有这样混乱的称呼呢?因为它们相像——同样是以红色调为主,形态千奇百怪的地貌。也难怪老百姓一言而概之:魔鬼城。这个概括形象生动,准确地抓住了这些景观某种共同的东西。但这是对景观给人的心理感受的概括,还不是景观本身特点的高层次概括。</p><p>新疆的经历,让我们感到了一种困惑:有许多红色的景观,没有名称,无法将它们归类。在红层的景观审美中有一种只见树木,不见森林的倾向。我们熟知丹霞、雅丹、彩丘这些局部风景,但我们不了解那些包含这些风景的大景观。比如,当我在托木尔大峡谷和库车大峡谷中旅行,我看到了峡谷中的各种景观,但是当我回到住处,上网在Google Earth(谷歌地球)上寻找我去过的峡谷时,却发现它们只不过是一片红色山系中的两条线而已,而我对这片红色山脉所知甚少。难道我不需要先了解这片山脉,再了解这条峡谷吗?还有那条横亘在塔克拉玛干沙漠中的麻扎塔格山,细细一条,红白两色,从西向东,长达百余公里,当它与和田河相遇时,戛然而止,好像一条巨龙由天而降,专程为寻和田河饮水而来。但这么独特的一条山脉却没有地貌景观意义上的分类名称。</p><p>我又想起了四川盆地被称为“川东平行岭谷”的山岭,“平行”二字很形象;还有太行山中的嶂石岩地貌中的“嶂”字,描摹形态,神韵全出。难道新疆这两条如长城、似游龙的红层山脉,不应该有一个形象逼真的好名字吗?</p> 托木尔峰南侧的红层山体,被其北部汇聚的流水不断地切割,冲刷下来的红色泥土,也随着流水在山口漫开,在广阔的冲积平原上浸染出一条宽大的红色条带。而这个山口,就是托木尔大峡谷的入口处。 红层峡谷之托木尔大峡谷<br>相比库车峡谷,托木尔大峡谷则是另一番景观,谷底更加宽缓,但当人置身其中,却同样感到无比渺小。红层中之所以能够形成如此巨大的峡谷,其主要原因是红色砂岩的碎屑成分和胶结程度不均,抗风化能力也随之改变,加之岩层中普遍发育垂直节理,当长年累月地遭受流水及风力的侵蚀,便形成幽深的沟谷;两侧的岩石抗风化能力较强,并且顶部往往有一层更加坚硬的钙质砂岩做保护,从而比较完整地保留下来,形成高大的崖壁(摄影/宋文)。<h3>新疆是欣赏红层风景最好的地方</h3><p>彭华教授将我国国土红层出露的面积与黄土覆盖的面积和喀斯特地区的面积进行了比较。红层出露的面积是82.6万平方公里,占国土面积的近9%,已经大于黄土覆盖的面积(63万平方公里),接近喀斯特面积(91万平方公里)。可是在我们以往的经验中,黄土高原和喀斯特地貌知名度很高,红层却少有人谈及。</p><p>虽然红层出露的面积如此之广,但并非都能形成引人注目的美景。因为红层美景美就美在其岩层的色彩,但在我国南方的湿润地区,由于降雨充沛,大地生机盎然,地表上的森林等绿色植被已经将红层的红色掩盖。因此我国南方地区的大部分红层景观是一种被隐藏起来的风景。</p><p>四川盆地是我国红层出露面积最大的地区,整个盆地都属红层出露地区,但是这里一年四季都被绿色的植被和农作物覆盖。而在我国的西北干旱区,大地植被稀少,大部分山地呈裸露状。红层所形成的山脉、峡谷、台地、丘陵等地貌形态没有任何遮掩,岩层的色彩尽情展示,红色更是大放异彩。西北干旱区风化作用强烈,老的风化壳被风雨揭去,新的红层断面显露出来,如此反复,便造就了这里红层地貌色彩的新鲜饱满,光彩夺目。</p><p>在西北干旱区,新疆的红层分布最广,种类最为丰富,形态最为多样。如:罗布泊一带形成的规模宏大的雅丹群,准噶尔盆地的乌尔禾魔鬼城,昌吉五彩湾,库车大峡谷,托木尔大峡谷等。</p><p>但是遗憾新疆还有很多红层景观没有进入审美的视野。</p> 穿过“红水河”,范晓带我们去探访附近的吐孜阿瓦提盐山。 工地上有大量用风钻分解爆破的岩块,图片编辑宋文忍不住尝了尝,不知道这含有盐层的红层味道如何。 现在这里已被开发成温宿盐厂基地,为了去除泥沙,盐厂会先将盐水引至盐池,以便沉淀,去除泥沙。 有味道的红层<br>红层中的盐层<br>去温宿大峡谷那天,赶上一场暴雨,当我们迅疾冲出峡谷口时,原本干涸的河床里已是“红水滔滔”——连短暂流过红层地表的河水都被染得通红。盐层往往与红层地貌伴生,温宿是典型的红层峡谷,周围很多盐山(温宿至库车一带共有20多座盐山),而且往往非常高大,呈山丘状。摄影/王彤 摄影/宋文 <h3>乌恰——红层中的“红城” </h3><p>在阿克苏和范晓先生道别后,我们飞到了喀什。新疆的摄影师郝沛来接我们,准备一起去乌恰县所属的临近国境线的一个地方——玉奇塔什草原。</p><p>我以为我们的红层之旅已经结束了。没想到,我们竟又和红层相遇,而且进入了红层景观最为密集,也是最精彩的地区——克孜勒苏河流域所在的地区。克孜勒苏在突厥语中就是红色的河的意思。</p><p>从喀什出来后,我们沿着S309省道一直向西。起初,路边重重叠叠的大山还是不那么鲜艳的黄色,然而没过多久我就发现它们的颜色开始转变——红色的大山出现了。</p><p>当车开到了乌恰县城时,我发现这个县城的四周都是红层。我看到在县城的西南方向,有一列颜色鲜红的山岭,背后是茫茫的雪山;站在县城中心的大道上向四周望去,县城的东北、东南、西北都是红层山地。这时一个想法涌现出来:乌恰县是一个被红层包围起来的县城,它是红层中的县城。</p> 乌恰<br>经由红层大道通往的红层王国<br>那天我们从喀什出发,一路往西。大概30公里后,红层地貌从公路两边涌入视野(摄影/单之蔷),一直绵延至100公里外的中国最西端,这段路堪称红层大道,乌恰就位于这条红层大道的中心。 我们在乌鲁克恰提乡拐入卓尤勒汗苏河,在跟随红层山地行驶50公里后,迎接我们的,是位于红层上的玉奇塔什草原。摄影/王宁 玉奇塔什草原海拔3500米,我们冻得全身哆嗦。摄影/王宁 玉奇塔什草原<br>红层上的草原<br>夹杂着黑白两色的牲畜群被牧人赶着缓慢下山,它们的颜色更衬托出山体的红色。覆盖在红色岩层上的浅草地,是牧民的草场。当秋天来临,草场渐渐枯萎后,山体的颜色就变成这般通透的红。从红层大道一路西行,再从河谷地带一路攀爬,玉奇塔什草原所在的红层山地,也许是红层王国乌恰海拔最高、景观最美的收尾。摄影/王宁 顺着主编单之蔷和摄影师郝沛所站处,穿过拱门,可以俯瞰到远处层峦叠嶂的红层山地和蛇行其中的红层大道。郝沛决定在此安营扎寨,拍摄夜色中的天门。第三个晚上,他终于捕捉到这张满天繁星下的天门(摄影/郝沛)。 天门<br>红层中的天险秘境<br>红层并不都那么红,但总是不乏奇迹,比如这道石拱门。天气好的时候,如果驾车经过红层大道,会在很远处就看到这道位于一片山崖之上的拱门,人们形象地称之为“天门”。那天,我们从红层大道的主路上拐入一条河谷,行驶40公里后,再从谷底爬到拱门处的断崖边(摄影/王宁)。<h3>S309:中国的红层大道</h3><p>离开了乌恰这个被红层环绕的县城,汽车行驶在红层大山之中,路两边岩层中的彩色条带随着岩层褶皱起起伏伏,仿佛彩虹的浮动,亦如一条条彩龙在飞舞。</p><p>S309是一条东西向的大道。顺着它南面的一条河谷望去,就会看到南面的红层大山一层高过一层,向着远方涌去。更增加其神秘和宏大气氛的是,红层群山的背后是更加高大巍峨的雪山。</p><p>途经一个叫加斯的地方,鲜红的克孜勒苏河出现了,从此它将陪伴我们一直到达中国的最西端。</p><p>我们的目标是玉奇塔什草原。这个草原得到了摄影师郝沛的极力推荐,他认为这是新疆最美的草原。我在想:是什么打动了这个走遍了新疆,见过了无数美景的摄影师的心呢?</p><p>在一个名为乌鲁克恰提乡的地方,一条河汇入克孜勒苏河。我们要顺着这条河逆流而上,一直走到这条河的源头。车离开了主路,开上了一条坑坑洼洼的路。从这条路一开始,河的两岸就是鲜红的红层。夕阳照射在红层大山的断面上,颜色是那样的鲜艳。晚上很晚我们才到达了住地——边防部队的营房。</p><p>翌日,为了能赶上日出时那被摄影师称为“暮曙辉”的光线,天还没亮我们就出发了。我们到达玉奇塔什草原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透过车窗向远方望去,意想不到的是起伏的大地都是红色的,远方是三个红色的山峰,山峰的后面是雪山。一条蜿蜒的小河穿过了盆地中的草原,河流两旁是一顶顶柯尔克孜牧民的毡房,散落在草原之上。</p><p>由于海拔高达3000多米,气温很低,我看到几头小牛穿着棉被做成的厚外套。浑圆起伏的山丘上牧草稀疏低矮,甚至一些地方赤裸裸的,看不到一点绿色,而只是展露着岩石的红色。一位牧羊人赶着羊群从红色的山坡上缓缓前行,阳光正好照射在那片山坡上,羊群洁白,大地红艳,真是一幅罕见的画面。</p><p>离开玉奇塔什草原,我们原路返回,昨天晚上没有见到的景色,今天全部显露在我们面前。在一处高岗上,我们登高回望,玉奇塔什草原就像红层丘陵上的绿地毯。这时我似乎理解了郝沛把玉奇塔什草原称为新疆最美草原的原因。到哪里才能找到这样在缓缓起伏的红色大地之上,皑皑的雪峰之下,溪流蜿蜒,红山耸峙的草原呢?</p><p>沿着309省道,我们到达了中国最西端的村庄——斯木哈纳村,见到了我们要见的一户柯尔克孜牧民。在S309省道的终点——中国通向吉尔吉斯斯坦的伊尔克什坦口岸,我再次看到鲜红的克孜勒苏河从吉尔吉斯流过来,沿河还是红层山地被切开的断面——鲜红的崖壁。</p><p>这时忽然一个念头浮现在我的脑海:能否命名S309这条大道为中国的红层大道呢?</p><p>S309省道,从喀什至伊尔克什坦。这条大道通过了新疆红层地貌景观最集中的区域,经过了红层中的县城——乌恰,路边是延绵不绝的红色山脉,伴随这条路的是一条河水鲜红的河流,还有那么多不为人知的红层景观等待人们去探索……将它称为中国的红层大道有何不可呢?</p><p>这条大道还有一个意义:它所在的红层就像一条红地毯正好铺在中国最磅礴壮丽的两条大山——天山与昆仑之间。因此可以把这条大道看做是天山与昆仑山的分界线。</p><p>当你驾车沿着这条大道奔向中国的最西端,这时你的右侧是天山,左侧是昆仑,脚下是大地为你制作的红地毯——红层。这时你的感觉会是如何呢?</p> 大漠中的红层山岭<br>麻扎塔格<br>这条横亘于沙漠腹地,东西展布长达96公里的山脉称为麻扎塔格山,亦称红白山。其并行的红白分明的两座山体紧紧依偎在一起,西端被沙漠环绕,东端则直抵和田河两岸的绿色长廊。 麻扎塔格山的存在塑造了其南北截然不同的地貌环境,北部是风沙堆积的区域,新月形沙丘链遍布,南部为风力剥蚀区,因山脉的阻挡少有沙丘的堆积。然而在遥感图中却处处可以看到,沙体漫过红白相间的山脉,形成条条沙带,犹如浩瀚的沙海溢出堤坝。 高大的红层山脉矗立在河流西岸,与宽缓的河水交相辉映,红层上部遭受流水和风沙剥蚀的痕迹斑驳,山脚下的古城遗韵犹存,更为大漠增添几分沧桑和神秘。<h3>天门:新疆红层地貌的标签</h3><p>在新疆寻找了一番红层之后,虽说我们看到的红层景观已经精彩至极,但是总觉得缺少点什么东西。缺什么呢?终于想起来了,缺少石拱门。记得范晓先生说过,中国西北干旱区的红层(范晓称之为红色砂岩地貌)景观,规模庞大,类型齐全,完全可以和大洋彼岸的美国西部干旱区——科罗拉多州、犹他州、亚利桑那州的红层景观相媲美。但我知道美国西部干旱区的红层地貌中多石拱门,仅犹他州就有2000多座。</p><p>“中国也有啊,就在附近。”当我把这个想法告诉给郝沛时,他答道。</p><p>他告诉我离喀什大约40公里的地方,一座山上有一处很精彩的石拱门,当地人称之为天门。早在1940年英国探险家艾瑞克·希普顿发现了这座石拱门。他在《鞑靼之山》一书中这样描述:“那是一块从顶部到底部完全被挖空的巨石。”希普顿当年曾经三次试图从南面的山谷登上石拱门,最终都以失败告终,因为那座石拱门处在一座高山的山脊之上。直到50年之后,美国国家地理组织了一支科考队伍,他们想实现希普顿的愿望,登上拱顶并测量石拱门的高度。在现代登山和攀岩技术的帮助下,他们获得成功。测量的结果,石拱门高达360米。</p><p>石拱门坐落在乌恰县城东南方向的一座红层大山之上,我们由山的北面沿着一条峡谷向上攀登。攀登的过程是轻松愉快的,我丝毫没有感觉到美国国家地理的那支队伍攀登时所描绘的种种艰难和危险,凛冽的风和滚落的碎石我们都没有遇到,峡谷中各式各样的卵石倒是吸引了我。那些卵石形形色色,有大有小,带着各种形态的花纹。这些五花八门的石头是怎样来的呢?看看峡谷的两壁便能明白一二,两边崖壁的岩石中都是大大小小的卵石胶结在一起。这种岩石叫砾岩,形成于曾经的河流和湖泊中,只有河流与湖泊才能把这么多种类的岩石集合在一起,后来河流和湖泊干涸下沉,这些卵石被压实胶结成为岩石,经过地壳运动被抬升起来,成为山脉。后来洪水从山顶和峡谷两边的山上把这些卵石冲刷下来,留在了这里。在红层地貌中,砾岩是最坚硬和抗侵蚀与风化的,也正是因为如此,这座红层大山上出现了石拱门。因为这里的岩石坚硬,它顽强地抵抗着水和风的侵蚀,即使被岁月掏空了身体的大部,还要顽强地留在天际。 </p><p>边欣赏峡谷中的卵石,边攀登,大约3个小时后,我便能望见那座石拱门了。</p><p>在山脊的最高处,被它包围起来的天空像一弯弦月。也许还离得太远,它看起来很小,若不是专门为它而来,我若是一个牧羊人和途经者,可能都会将它忽略。</p><p>随着山坡越来越陡峻,石拱包围起来的天空就越大,由月牙变成半圆,再到圆,而后拉长成为椭圆。最后一段路极为险峻,我们爬上了山脊,站立在了天门之下。</p><p>夕阳已经越过天门,照射在拱门对面峡谷中的一处处直立的悬崖上。天门比我想象的高大得多,可以用壮观来形容。组成天门的岩石就是那灰黄色的砾岩。当年美国国家地理的科考人员攀到顶端测量时,书中描写测量绳刮落的卵石一颗颗落下来,伴随着“嗖、嗖”的风声,坠落到天门下深不可测的峡谷中,许久之后才能听到卵石落到谷底发出的撞击声。</p><p>郝沛作为摄影师,深深为我们到达天门时错过了夕阳余晖而感到惋惜。他决定再来一次拱门,要带着帐篷来,一定要拍摄到夕阳照耀拱门的照片。</p><p>没想到,一个月后,他发来了一张天门的照片,却是星空下的。群星闪烁,银河横跨夜空,天门被一束光打亮,好似要与银河媲美。空中有流星划过,留下一道轨迹。</p><p>这天门何尝不是一道地质史上的流星,尽管它已经坚持了很久,但是它终究会像流星一样消逝。</p> 叶尔羌河流经这里<br>红层山地<br>在新疆西南部,沿着叶尔羌河流经的地方我们的车在一条废弃的公路上行驶,路边血红色与灰色的山体相间,河流在宽缓的河谷中流淌,苍郁的树木和农田点缀在河床两侧平坦的谷地,为这广袤的红层山地注入了无限生机。<br>摄影/王宁<h3>为什么我们总与红层相遇</h3><p>此次新疆之行,寻找红层只是我们任务中的一项,但红层景观却一直如影随形,当我们去玉奇塔什草原上看草原时,看到了红层之上的绿茵草原;当我们奔向中国最西端时,我们行驶在中国的红层大道上,看到了红层中的县城——乌恰;当我们去奥依塔格去看冰川时,我们看到了冰川在红层大山中流淌;当我们穿越东帕米尔高原,走进叶尔羌河谷,去寻找杏花村时,我们又一次一次地与红层邂逅,当我们历经艰险,冲出西昆仑的崇山峻岭,走出山口时,西昆仑又以红色的、斑斓的群山与我们道别,甚至当我乘坐飞机返回北京时,我看到机翼下是起伏的鲜红群山。</p><p>是巧合,还是上天的安排?</p><p>都不是。以往我与这些景物无数次地相遇,它们都曾涌入我的眼帘,但是那时我对“红层”并无概念,因此这些景物没能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眼睛对景物是有选择的,“观看”这一行为是一个人对世界的重新组织和构造。你能看到什么,取决于你的经历,你的积累,你的目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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